周士翟在起威镖局已经干了十一年。他和他的师兄弟一样,来自孙可成的家乡,会一点拳棒,又不希望在农田里把自己折磨的半身不遂,就托人进了起威镖局。
镖师的生活比农民要好的多,但是周是翟作为一个镖师让孙可成很难放心――他却缺少镖师应有的沉稳气质,或者说,在为人处世上不够圆滑。
镖局是一个游走在黑白两界的存在,镖师既要一身正气,又要善于变通。周士翟虽然知道镖局“吃得是朋友的饭,穿得是朋友的衣”,却对“朋友”嗤之以鼻,更受不了“朋友”的厚颜无耻。一言不合就要打。这么一来,镖路上的差事孙可成是再也不敢派了。于是坐店护宅就成了他的专业。但是干这活也有规矩:遇贼只准送客,不许生擒,店铺遇到骚扰,只能点到为止――镖局不是官府,护住雇主财产人身安全就是,捉拿歹人那是官府的事情。但是周士翟却屡次破了这个规矩,在江湖上结了不少怨。最后又不得不把他调到骡马院里当个管事的,免得惹祸上身。
沉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这天起威的孙掌柜却把他叫到了柜房里,说上次来过的澳洲海商要在琼州买房子庄园,要个镖师去起头。
所谓起头的,就是大户们出于安全的考虑,自己常备一支家丁护院队伍,一般的家丁是老百姓出身,即不会拳脚,又对江湖上的道道所知不多。这就需要专门聘请雇用一位镖师来当起头的。负责对家丁进行武术训练,安排晚间值班巡逻这些保卫任务。在宅邸里相当于客卿的身份。
当起头的责任很重,但是待遇好,不需要风餐露宿,在镖局里算是个好差使,但是为人要圆滑,要善于变通。周士翟当过起头的,后来因为他太乐于抓贼又不善于和主家相处被换下了。这次居然又要他去当起头的,不由得纳罕:这太阳咋从西面出来了?
虽然奇怪,但是干本行总比在骡马院里和牲口打交道来得好。而且最近镖局得了澳洲海商給了许多业务,成了他们的大金主,原本紧巴巴的日子松了一些,死伤弟兄们的抚恤也有了着落,谁的活都可以不接,这澳洲老爷们的活是非接不可的。
当下打点好行装,又带了二个新进门的徒弟――都是镖局里殉职镖师的子侄,照镖局里的规矩,镖师殉职的,子侄愿意吃这碗饭的照例得收留一两个。练武资质太差干不了镖师的,就安排当杂役或者柜面上支应。这两个孩子年龄太小,才十六七岁,当镖师太嫩,干脆让周士翟带去了继续教授。孙可成的算盘是还能让镖局省点伙食开销--如今这样的孩子镖局里收留的不少了。
聘请镖师是冉耀的主意。虽然他们有从21世纪带来的先进理念和装备,但是论到对这个时空的江湖社会的了解,差不多是一无所知。镖师恰好是最适合的人选――比起自己就是黑社会的三班衙役来,他们的职业操守更值得信赖。
独孤求婚虽然名为所长,实际业务都在慕敏的手里。在她的要求下,在东门市工商所配合下开展了一次“治安普查”,对整个东门市的周边环境、每日人流量、商铺和摊贩的经营作了些了解。
经过调查走访,大概知道了东门市发生最多的治安案件是扒窃,其次是盗窃,接着是诈骗和斗殴,抢劫和杀人为几乎没有,显然犯罪分子还不大敢在穿越者眼皮底下公然行凶。
但是那次大规模的斗殴致死又是怎么回事情呢?慕敏亲自带着当地人的翻译询问了不少人,许多人吞吞吐吐,眼神闪烁说明这事情有蹊跷。虽然独孤求婚高度警觉的认为这是黑社会性质团伙为了争夺利益的斗殴,但是慕敏却并不这么看。
缘由自然不是慕敏认为明代没有黑社会,而是卫生部门在事发当天做的尸检报告。迹象表明死掉的七个人都是重体力劳动者,在死前不久还在做农田里的活计。另外,根据她的一贯经验,黑社会打架斗殴虽然不时也会死人,基本前提还是流血不死人的,多用砍刀,看起来血肉模糊,但是死亡率比较低,这么拿着烤过的竹抢不分青红皂白凭借一股蛮力乱刺得,倒有点象农村的大规模械斗的模样。
果然,没过几天,就有人来收尸了。这才知道事情原委就是甲村的村民到福利社来买东西,中午在乙村村民摆的茶水摊上喝茶吃干粮,为了些小事冲突起来,不巧附近一些摊子都是乙村的村民或者亲戚朋友摆得,甲村村民自然是吃了大亏被打得狼狈而逃了。一面是为了报复,一面是为了防备报复,双方都准备了武器,结果一打起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为这么点小事下手这么狠辣?太愚昧落后!”东门吹雨觉得吃惊。
“械斗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也管不了。”慕敏说。对她这算不上新闻,农村械斗的习气,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还在国内不少地方存在着。背后往往又交织着错综复杂的经济、地域、文化、资源上的争端,经年累月的积怨使得任何一件小事都会引发大规模的械斗――何况现在是农闲,更容易闹出事情来。
“我们要要保证的是不许人在东门市这里闹事。所以这次的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
“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呢?”
“人死了,尸体不还在么。两村要领尸体的人都来了?”
“都在客栈里歇着。要带来见吗?”
“不见,派人告诉他们,一具尸体付五两银子的罚款,棺材算我们奉送的,收个成本价一两。限七天内付清,超期就丢海里去了。”
“啊?”东门和独孤都瞪大了眼睛,“这个,执委会不是要求我们善待土著吗?”
“善待是要有底线的。要让周围的人看看在我们的地头上动刀子是什么后果。”慕敏杀气腾腾。
独孤求婚兴奋的一拍桌子:“早就该这样了!我早和执委会说过,严刑峻法才能保平安,照我说,以后再抓到小偷什么的,就砍掉他的手!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在老子地头上偷东西!善待善待,都爬到我们头上来了!”
“砍手就过了。”慕敏对冉耀说,“冉组长,我们遵照什么法律尺度进行执法?”
“就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好了。这个是现成的。”冉耀就这些问题专门和执委会的人谈过,这实际上涉及了立法问题,穿越者眼下没功夫去搞这个,自然就只好先套用现成的法规了。
马蓬这天下工回来,看到营地门口的布告栏里贴着新的布告,许多工友都围着在看。张兴教在一边摇头晃脑的读着布告上的内容:“招募警察……10人……18~25岁以下……身高160厘米以上,身体健康……包伙食,工资,每天2.5个工分,大米半公斤,奖金另计……”
说到这里一片哗然。有的劳工说:“2.5个工分。我最忙的一天才拿到1.5工分,组长只不过拿2工分,现在一下就拿2.5工分!”
“你没听吗,限职工报名。本来职工拿得就比我们多!”
“凭什么啊?明明都干一样的活,为啥他能多拿。”
“你不愿意可以去转职工么。”
“要干满12个月吧,要不就是表现特别出色的。”
马蓬原本不是很想去,因为听说这个活就是类似县衙里的衙役一样的工作,在市场上管缉拿捕盗的,他一怕死,二来觉得干这活不体面。但是现在老娘和他住一起,虽然短毛老爷按照“有赡养义务”的标准额外发给他每天1.5工分,但是母亲是没有免费伙食的,这么一来日子就有点紧巴巴的了。现在营地里风传要給职工涨工资,他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听了符不二的话,不去转成职工。现在有这样的机会都得白白错过了。
不过第二天他还是去公社办公室应征了。虽然他不是职工,但是冉耀看到他体格还行――找个160厘米以上的男人还真是不容易――就点了头,询问了一些问题之后,他被叫到后面的一间小房子里脱光了衣服,用尺子量,又站到颤悠悠的大地秤上。最后,他获得了批准,可以参加土著警察队了。
首先是十天学习格斗技能,包括用最快的办法拿住别人的关节,用一种特别模样的短木棍格斗,然后是讲授如何发现可疑人物、巡逻放哨、盘问行人,跟踪追捕,拿绳子捆绑的技术。一个叫李军的短毛则教授他们怎么样用盾牌和短木棒列阵,对抗大群的暴民。还让他们和劳工们搞实战对抗。这些东西很复杂,马蓬不识字,学起来更加吃力,好在穿越者多用示范教学法,手把手的教,还做了许多模型和图片来演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