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改过筑路计划之后,整个进度就快得多了。王洛宾也说到做到,执委会通过人事数据库,把所有开过拖拉机、工程机械和重型汽车经历的人都调集起来,白羽这个准备把拖拉机改装成坦克、农用车改成步兵战车,当上穿越军装甲兵之父的前坦克兵再一次惨遭无差别抓丁,被充实到工程队去了。
梅晚亲自上阵,巡视着工地,顺便教这些新来的筑路工人一些工具使用方法和土工作业――说来可怜,多数城市宅男连到手里的铁锹都拿不利索,要他们铲个土,挖个沟、耙平地面没一个做得象样的。
他教了一会,又看了下机械的施工情况。虽然开工程机械的人也不怎么熟练,好歹还能做――幸亏穿越前执委会安排人去学习过。
还好有工程机械,梅晚暗自庆幸,否则很难想像这群所谓的施工队员会把活干成什么样子。巡视一遍,忽然看到有个人干活有模有样的,他在工地上当项目经理多年,生手还是熟手一看便知。小伙子看起来壮壮实实的,就是干活有点懒散,动作缓慢。梅晚走了过去,说:
“干得不错啊,上过工地?”
“上过,我干过的活可多了。”小伙子歇了下来,“你是梅经理吧?”梅晚过去是工程队的项目经理,于是大家都跟着这么叫了。
“没错,是我。你认得我?”梅晚有点诧异,这个人他并不认识。
“尽快认得领导是我们打工仔的基本能力么,”小伙子笑了起来,“看到领导来了,就得赶紧卖力干活……”
梅晚哈哈笑了起来,“你叫什么?”
“谭明。大伙都叫我肥明。”谭明说着又干起活来,“我不但在建筑工地干过,还做过保安、石油工人、网络游戏代练、印刷工……”
“当印刷工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不一把年纪了也没混出个样子,如今经济形势不好,又失业。想反正混不出名堂了,干脆换个地试试看吧。”
梅晚转了一圈,回到帐篷里,他对总体的进度还算满意,施工队长冰风转进了帐篷,向他汇报伙食组刚送来1吨饮用水的水罐,食盐也拨到了。
“安全帽还没有吗?”梅晚问。
“王委员刚才说早晨已经派人去砍柳条了,现在正在试制。”
“好,现在不戴问题也不算大,吊装活不多。”他想了下,“对了,队里有个叫谭明的,过去在建筑工地上干过,活很熟,你先安排他当个班组长,看看他有多大能耐。行得话以后培养他当施工员。”
“好的,我这就安排。”冰风正要出去,梅晚叫住了他,“以后这类事情你自己要多看着点,有合适的人就培养。你一个结构工程师,又是副组长,老在工地上当工头怎么行?不浪费么。”
冰风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没闹明白这话什么意思,胡乱应了几句就出去了。
梅晚点上一支烟,心里有些混乱,按理说他的心思应该都在这条公路上,但是昨天会议上的情景还是不断重现在脑海里。没料到卓天敏这个一贯低调的人居然当场给他来了这一手。这是在博出位啊。梅晚有点苦涩的想到:卓天敏的建筑师、资询师资格证书恐怕引起执委会很大的兴趣……
一时间他觉得危机感四伏。本来他对建筑工程组的这个班子十分满意,冰风这个副组长是结构工程师,专业比较偏;小燕是个杂家,博而不精;李潇侣虽然业务水平很高,但是是女人,又一脸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但现在不同了。虽然他自认对土木工程的管理和协调有丰富的经验,但是论及专业水准,他显然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正胡思乱想着,步话机里汇报,一号标段的3公里路基工作已经结束,现在路面摊设队要进场了。但是路面材料还没确定。梅晚揣上个本子,顺手操起个小铲子,出帐篷沿着取土的路沟不断的铲起一铲土,用眼睛看,用手捏搓。接着又在小本子上记点什么。就这么走了一米又一米。把个正测量文澜河水文资料的燕雀志看得莫名其妙。
“梅经理,你踅摸什么呢?”
“看土质。”梅晚随手把手里的土搓碎,“找适合铺路面的土。”
“挖出这么多土不能用?路基不也是这么填得。”
“路基用土要求比路面简单。”梅晚解释说土壤按颗粒大小可分为粘土、砂土和粉砂土,自然界的土壤一般都是三者的混合体,按其含量的不同,又可细分成九种,用来修筑路面各有不同的特性。有的很适合,有的完全不能用,有的则需要改性处理。
“简易公路是土质路面,比起常见的硬化路面来有很多的缺点,比如扬尘量大、路面承受力小,下雨天路面会软化,形成水坑泥泞……”他说,“所以选择和加工路面用土是很要紧的环节,用好了,这类问题就会小一些,少一些。”
“就比如说这种砂土吧,这里沿河,砂土很多。”说着他铲起一铲土,“这个土的特点是几乎都沙粒,粘性小,干的时候松散不成型,潮湿的时候也捏塑不起来。拿这个土铺设出来的路面,晴天干燥的时候行车很容易形成深车辙。雨天又有微弱的粘性。优点是路面容易干,掺入一定的粘土改性之后才能用来铺筑路面。”
“这种呢?”燕雀志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看到那边的泥土不一样,赶紧捏了一点过来,“按这样的说法,是这种粘土和砂土混合的土壤最适合铺路了。”
“理论上的确是这样,但是实际又没那么简单。各种土壤多一点少一点都有不同的特性。”梅晚边说边把泥土拿到手里端详了一下,又把它搓了一下,泥土变成了细细短短的小土条,“你拿来的这种是细砂质垆坶,它即有粘土又含有比较多的细砂,所以有些粘性,这种土就比较适合筑路面。”
“那就是用这种土了?”
“我想找的砂质垆坶,”梅晚拍了下手,“和这种差不多,但是砂粒要粗一些。用这个土铺路的话,经过压实后能保持一顶的密实性,不易松散,行车时尘土较少,雨天不粘车轮,雨后干得快,维护起来容易保持路面的平坦。”
“那哪看得出啊,砂子细还是粗,这个眼睛看得出来吗?”燕雀志端详了半天手里的泥土。
“仔细看是看得出来的。”梅晚继续指导他,“简单的鉴别方法是用手搓,象你给我的细砂质垆坶,能用手搓成细短的土条,但是砂质垆坶就搓不出来。”
“是这样。”燕雀志对此刻对他简直五体投地起来了,“够专业!”
“呵呵,”梅晚得意的笑了起来,“哪里哪里。”心里想老教科书果然是很有威力的。
没用多久,梅晚就和燕雀志就发现了一处砂质垆坶的取土地点。当然找不到的这样理想材料的话,梅晚也可以根据土壤条件做改性处理,只是这样的话要多一道工序,劳动强度也大的多。
路面的摊铺工作由梅晚亲自指挥。简易公路因为交通量不大,没必要修筑很厚的路面,15厘米的厚度再施以2-3次压路机压实就已经基本完工了,路面中间微微隆起,便于排水。
为了提高路面的强度,工程队在路面土里掺入了一部分鹅卵石。因为合适的石头有限,效果还不能很真正的砾石路面相提并论。换句话说,雨天汽车最好还是不要行驶。
“尽快尽快,尽快出这么个玩意。”梅晚看着完成的路段,把烟头丢到了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
刚刚一更过后,县衙的院子里显得十分寂静,只有两个值更的皂隶提着小小的白纸灯笼,每隔一阵在院中各处行走,用木梆打更。
院中或坐或躺着是十多名乡勇,若是平时,这官衙重地是容不得这群泥腿蛮子如此放肆,但是眼下城防吃紧,这十多名乡勇又是昨天刚和海贼厮杀过的,衙役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不去叨扰了。
带乡勇来的,是那美村的首户的黄守统,年在五十上下,身材魁梧,精力健旺,短短的胡须有些花白,眉阔额广,双目开阖闪闪如电。他是本县的一个大粮户,祖辈在国初从征,落户在临高,祖上中过几个秀才改了民籍,宗族就此发达起来。为人慷慨好义在乡里宗族里都很有威望。
临高历来受海盗的袭扰,地方的也不平靖。从嘉靖年为防御倭寇起,他家祖辈就在那美村筑土寨,练乡勇。是临高有名的“硬地”。到他这代,以那美村为首,临近六村乡约联保,随时可出动五六百乡勇。这些年地方不靖,每次出兵剿匪或是守御县城,黄守统都带乡勇参加,出力很多,很受吴明晋的嘉奖。
黄守统是个白身,但是有一个儿子是秀才就在县学念书,这次请士绅们来会议的时候,他自己在各村布置防务,只让县学里的儿子来参加,又派了十多名乡勇带着一车粮米菜蔬进城协守。现在这老头突然带人来访,吴明晋又觉诧异,又觉欣喜,宾主到花厅中坐下以后,略作寒暄,吴明晋眼见这老头的网巾换成了白色,双眼通红。大为诧异,他知道黄大户的父母均已去世,难道他的老妻也新病故了?
见知县满面诧异,黄守统才告诉他:自己的一个儿子昨天袭击海贼的时候阵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