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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上脑袋,她的皮肤寸寸缩紧,似乎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开始在她身体上游走。

    秦红颜狠狠地将收听装置掷在地面上,眉心紧蹙。

    隔天,秦红颜是顶着微黑的眼圈去上的班。

    她基本上一夜未眠,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沈盛年的那一连串痛苦愉悦混杂的呻吟。这对她的神经而言简直是场残酷的折磨。

    其实,沈盛年的这种情况也算是正常——毕竟他已经十六岁,正处于对性方面十分好奇的阶段。而她又恰好出现在他面前,从外表看拥有女性一切完美特征,所以他便将她当成幻想对象。

    如果是其他的少年,秦红颜必定会一笑了之,压根不放在心上。

    可他偏偏是沈盛年,是个心思比海深沉,让她不得不时刻提防的少年。

    思前想后,秦红颜决定为了保险起见,暂时不去见沈盛年。于是,这天上班没多久她便冲去沈昂办公桌决定摊牌。

    她给出的理由是近来家里有些急事要处理,所以便没时间去为沈盛年补习。

    沈昂倒没强求,只摆出一副“那多遗憾”的表情,并且还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盛年肯定会很失望的。”

    秦红颜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表情底下有故事,可要是能猜到狐狸的心思,那她也早成神仙了。

    她只能建议道:“或者我帮他推荐个真正的口语教师吧,是我认识的一位留学生,口语纯正,中文也很顺溜,人也实在。”

    秦红颜很少夸人,为了自己能够脱身,这还是破天荒把人往死里夸。可她都这样卖力了,沈昂却清淡淡地婉拒:“容我再问问盛年的意见吧。”

    秦红颜也不再多问,反正她下定决心,不想再见到沈盛年。她向来做事爽利,很快便与沈昂谈完,步出办公室,来到电梯前等待。

    沈昂办公室所在楼层是整栋办公楼最高的,平时除了汇报工作,鲜少有人上来。

    然而这天当电梯门打开时,秦红颜却发现从里面走出一个女人。

    女人大概三十左右的年龄,五官样貌并不算是绝色,然而一举手一投足中散发的女人味却是浓郁得惊人。

    秦红颜向来被人夸赞为美艳,然而她却很清楚自己如果与面前这个女人相比,简直就是只雄性。

    美人看看也就罢了,秦红颜并没有多想,进入电梯便下楼。

    在电梯门关闭后,那女人转过身来,望着秦红颜离去的方向,沉思良久。

    沈昂秘书海伦早就得到消息赶出来迎接,见到女人,忙低头恭顺道:“付夫人来了,沈经理已经在里面等您多时了。”

    这位让秦红颜惊艳的美人便是hg公司董事长付长博的二儿媳。

    莫娟。

    进入办公室后,莫娟从自己刚拿回来的爱马仕桃红鸵鸟皮铂金包里掏出支细长的烟,深深吸一口,红唇氤出半室白烟气。

    “我不喜欢烟味。”沈昂眉宇微皱。

    “以前我抽的时候你不是喜欢吗?”莫娟很轻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沈昂垂头继续看文件:“最近付磊盯得挺紧,我们最好少接触,免得被他做出什么文章。”

    “之前我们清清白白地连话也没多说一句,可外面还是有人在乱造谣言,说我和你是奸夫淫妇。”莫娟凝眸看着手上安静燃烧着的烟,忽然道:“沈昂,不如我们干脆就把这罪名坐实了吧。”

    沈昂头也不抬地拒绝:“不好意思,真没兴趣。”

    莫娟用细白的柔荑托住下巴,这么一个动作在她做来却是媚态横生:“你有女朋友了?难道,是刚才离开的那个冰山美人?”

    “那是我的助理。”沈昂解释。

    “原来就是她。”莫娟恍然大悟:“这次他们又换了个美人来,是想引诱你?”

    沈昂似乎正看到了文件的关键处,见这个问题没什么技术含量,也就没回答。

    可莫娟却不罢休,继续问道:“她那么漂亮,难道你就没动什么心思?”

    沈昂仍旧不做声,像是没听见般。

    就在莫娟以为这个问题他也不会回答时,沈昂忽然缓慢地勾起了嘴角:“是……动了一点。”

    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模样让莫娟倒分不清真假,她抚摸着自己的新皮包,上好的皮质对指尖而言是种绝佳的享受:“你那个助理,我总觉得挺像一个人。倒不是指五官像,只是身上那种感觉很像……难道是巧合?”

    莫娟的自言自语并没有引起沈昂的注意,他反问道:“你没事到我办公室就是为了打听我助理的八卦吗?”

    “当然不是,就是想要看看你而已。”莫娟重新望向沈昂,她的眼里像是泛着春水,媚光荡漾。

    沈昂也平视着她,眼内波澜不起,完全没有为之所动。

    莫娟最终放弃,收回媚意,叹气道:“沈昂,我都已经结婚这么久了,你呢?”

    “莫娟,你结婚和我单身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沈昂纠正。

    “但我会以为,你还在等我。”莫娟微笑道。

    她的美让这番话变得足以令人信服。

    沈昂终于放下文件,认真地看着她:“我确实是在等,但不是等你,是在等另外一个人。”

    “谁。”莫娟身子不自觉地僵硬了。

    “一个我也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女人。”沈昂道。

    莫娟暗暗松口气:“你怎么知道她会出现?难道你现在还相信什么命中注定这种童话?”

    “没错,我就是相信。”沈昂英挺的面容蒙着层认真的笑意:“她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现在我生命里。”

    第一章 (7)

    总算是摆脱了沈盛年的纠缠,秦红颜觉得大为轻松,这天晚上便难得给自己放假,不再加班,提早返家。

    其实她的生活极其简单,没有父母亲戚,唯一的朋友乔悄还因为男友的原因无法自由出门。所以平日里她基本上就是在公司与家里两边跑,鲜少在外游玩。

    到家后,她也不想叫外卖,直接将冰箱里的甜甜圈都拿出来,摆了一桌,边看美剧边吃起来。

    记得那一年他去欧洲出差,知道她爱吃,便沿路买了各个地方的甜甜圈。天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将那些甜甜圈完好无损地带到她美国租的公寓里,也是这样摆了一桌。

    那一次她是真心觉得,就算是满桌的钻石也比不上这些甜甜圈珍贵。

    他待她总是如此,件件小事里都透着用心,可每每当她想要前进一步时,他却冷漠地后退。

    她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不得而知。

    hg是个大公司,大公司必定是人多口杂。在洗手间,茶水间,走廊过道里,秦红颜听说过好几个关于自己的传言。

    有说她是傲慢的富家女,凭借家里的关系来hg公司上班,横行霸道,不可一世。

    有说她是被付家领导层包养的,所以小人一朝得志,才能如此嚣张。

    秦红颜觉得后者反倒更接近事实。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就是被他给包养了。从十多岁开始,她便享用他的财力,享用他的关心,一直享用了这么些年。

    他对她而言,是亦师亦友亦情人。

    她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那天的夜色深重得像是要滴下来,她躲在小巷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单薄的被撕裂的白色睡裙上满是逐渐干涸的褐色血迹。那是个背街小巷,她的身边是个肮脏的垃圾桶,异味股股散发出来。那种味道她并不陌生,她自小便是在这样的味道中成长起来的。她想,自己本身就是个多余的垃圾,所以才会一出生便被遗弃。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逃脱命运的禁锢,可是没有用的,残酷的命运总不给予她自由。

    远处响起了警车的警笛声,她开始浑身发颤。没多久,小巷深处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应该就是警察吧。

    她心内灰暗得像是要裂开来。

    被发现了!她永远也自由不了了!

    那脚步声在她面前停止,良久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夜风在小巷里穿堂而过,发出呜呜咽咽的细小声响,听来像是冤魂的哀嚎。

    她毕竟年幼,再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折磨,最终决定咬唇抬头面对。

    然而当她抬起头来时,看见的却是一个温文尔雅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

    他看着她,眼神温暖如熏风,很奇怪的,她身体内的寒意竟因为这个眼神而淡了些许。

    他蹲下,褪下自己的名牌西服,披在她身上。西服上有着他的体温,染着檀香,有佛经的味道。

    他说:“相信我。”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语气里的承诺却是比山海还重。

    午夜梦回时,她经常会忆起这句话。

    “相信我。”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般奇妙,从那之后,她便开始相信他,依靠他。他要她读书,她便努力做到科科第一。他要她出国,她忍耐寂寞在美国一待便是好几年。他要她回国进hg公司争取沈昂的信任,她也不遗余力去完成。

    只要是他要她做的,她不问原因,通通去做。

    可是这样的日子,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结束。

    秦红颜忽然感觉到一丝疲倦,一种前路迷茫久望无果时的疲倦。

    情绪低落时,最好吃点巧克力。

    她开始在满桌的甜甜圈里寻找巧克力口味的,可找了半晌也没寻出。

    奇怪,她明明记得昨天开冰箱时才看见的,怎么今天就不见了?

    难道是近来被沈盛年折腾得神思恍惚?

    关于巧克力甜甜圈是否还剩一个的问题并没有让秦红颜纠结太长时间,因为接下来她的全副精力都集中在了小腹的疼痛上。

    那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瞬间便让她额头布满冷汗。

    秦红颜怀疑自己患上了急性肠炎,便想要赶紧去医院治疗。可是那疼痛实在是太过剧烈,她怀疑自己压根就走不出大门。

    事到如今,只能求人帮忙。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最熟悉的那个号码。

    这还是她第一次拨打他的手机——向来都是他打来电话,或者询问她的近况,或者交代一些任务。

    她不主动打去,并不是不想,而是怕。

    怕他事务繁忙,怕分了他的心,怕扰了他的清静。

    可是这次情况实在是特殊,他再忙,也还是会赶来的吧。

    秦红颜边这么想着,边拨通了电话。

    可是那边响了许多声,都没有人接听。秦红颜本想放弃,可是疼痛时产生的虚弱让她顾不得许多。此刻的她甚至并不是想求得他的帮助,只是想要听听他的声音。

    仿佛那样便是给自己最大的安慰。

    在第三次的拨打中,电话终于接通,她心内一松,正要开口,却听见那边传来一个陌生而礼貌的女声:“你好,他正在浴室里,等会我让他给你回复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