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兮,回话。”彧君的声音淡淡的,含着克制的压抑。
程兮好似陷在回忆里的人,忽地被人叫回神,“师傅……”
彧君无声抬手,轻轻抚上程兮发凉的脸庞,指腹细细摩挲着,轻含着一丝缱绻温柔。
接触的一瞬间,程兮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她怔愣住了。
指腹带着温凉,像是在擦拭白玉上的灰尘,又如爱人之间在亲昵。
程兮心里好似烧了一团火,她微微后仰,眼眶隐隐湿润,躲开了彧君的触摸。
“师傅……兮兮不想躲你……”程兮笨拙的开口,在师傅面前,她像个木娃娃一样,呆呆的,知晓心意又怯于开口。
彧君收回手,对于程兮,她始终藏了一份心软。
她年纪小,不知事。
心思乱七八糟的变化着,大胆又怯弱。
彧君不想逼她,对于程兮故意不谈的话题,她存了芥蒂。
似乎感受到彧君的冷漠,程兮咕噜噜上前,忽地扑进彧君怀里,闷闷的说着话。
“师傅……兮兮……不敢……”说到最后,程兮语气不可避免的带上委屈。
彧君把人收拢,抱在怀里,缓步在甬道里走着。
程兮羞愤的抹着眼泪,哭哭哭,就知道哭,师傅什么都没说你就哭………胆小鬼。
程兮自我谴责着,彧君脚步微顿,轻声道:“兮兮,不要骗我。”
彧君的声音与往常无异,程兮此刻心虚,生硬的从其中听出几分警告和杀气。
“不会!”程兮恐彧君误会,急于出声,“我永远不会骗师傅。”
余音阵阵回响,程兮脸都红了,她看不见周围,只能凭借感觉去看抱着自己的人。
“嗯。”彧君习惯性的点头,听不出情绪。
程兮捂住脸,沉闷开口:“师傅,我们点盏灯吧,我想下来自己走。”
彧君语气无奈,“可以。”
程兮战战兢兢从空间里掏出她的小灯,“啪嗒”一声脆响后,忽地就明白了师傅的语气为何那样叹息。
灯亮起来的那一瞬间,一切清晰可见。
露出原貌的墙壁呈暗红,半圆形状,视觉明朗后,只觉血腥味更加刺鼻,甬道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砖缝之间缓慢渗血浓稠的鲜血,聚成一滴,啪嗒落下,无声似有声。
脚下两侧,是白骨。
人与动物的骨头碎成小块,混合在一起。
程兮心里微震,轻声:“师傅,你看到了吗?”
在灯光的尽头,有一道黑影直直立在那,不知站了多久。
距离隔的远,在程兮想要凑近时,一眨眼,黑影闪身消失了,动作快到诡异。
“不要打草惊蛇。”彧君自然也看到了那道身影,压低声音:“走。”
两人缓步走着,越往里走,堆积的白骨越少,越碎。
按照白骨的数量来看,这里应该来过不少人,往里时发生了极其恐怖的分食,阻挡了很大一部分人。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上方有冰凉的液体滴到程兮额头上,并且伴随着剧烈的恶臭味。
程兮身体一僵,想起师傅说的话,很快缓和下来,淡定的掏出小帕子,把脸上的口水擦干净。
其实,头顶上方的窸窸窣窣声在寂静的甬道里,显出几分突兀。
程兮听到了,很清楚的听到了。
她装作没察觉的走着,凝神静气。
应该是老鼠或者某种爬虫,数量庞大,一直跟在她与师傅身后。
它们很馋她和师傅,她听到了恶臭液体落下时,类似于人类的咽口水声。
约莫走到黑影所在的位置时,两人停下了。
眼前的甬道分成了左右两部分,两者在外形上并没有区别之处。
身后的狩猎者有些急躁,发出的声音不耐烦且明显。
它们饿极了。
程兮歪头望着彧君:师傅,走左边还是右边。
彧君动作极快的攥紧程兮的手腕,两人快速闪身进了左侧甬道。
踏进去的一刹那,身后的东西一股脑扑向两道背影。
程兮照着前方明亮,听着身后的摩擦音,好奇的心痒痒,“师傅,我可以回头看看吗?”
彧君点头。
程兮回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老鼠,更贴切来说,是老鼠幼崽。
它们的身体呈球状,黑毛覆盖,爪子呈鹰钩状,利于攀爬墙壁,最醒目的是,它们有人脸。
不是模糊的轮廓,是真的人脸。
有的是老人,有的是成年人,还有婴孩的,无一例外,它们的脸是人类的缩小版。
鼠身人脸,贪恋凶狠的盯着两人。
左侧甬道里头,有它们畏惧的某种东西,它们焦急的想把两人啃咬撕开,始终不敢靠近半寸。
“这是人鼠,又叫殳蠖。”见程兮满脸新奇,彧君侧目解释:“传说,在几千年前,乌穆国曾有一道士,听信妖人蛊惑,私自囚禁大量信徒,将他们放在鼠窝里与其一同生活。”
“据说,他使用禁术,养出了一批无人能敌的鼠军,鼠军非人非鼠,是长着人脸的怪物,出世便祸乱苍生。”
“后来,道桔门天神出山,平乱除祟,无辜的信徒得以回归正常人的生活,面对道士犯下的滔天罪行施以惩罚:所有参与禁术的人,都将变成人鼠关进一座大山,人鼠不老不死不伤不灭,永远接受灵魂与肉体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