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旦接受这个设定之后, 立马就一发不可收拾。
三天围猎结束之后,一行人返回京城。
丽妃眼睁睁看着皇帝待她疏远,想要上眼药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倒是楚玉, 时不时就受皇帝召见, 皇帝见她的时间比丽妃还多。
老皇帝打猎喜欢带着楚玉,父女俩时不时还要比一场, 楚玉武力值摆在那里, 也没有刻意隐藏实力, 从来都是全力以赴,因而基本都是赢的,每天都带着不少猎物满载而归。
倒是蒋拓看着猎物瑟瑟发抖:这狐狸精, 怎么连狐狸都猎?
楚玉在他心中, 已经晋升为同类相残的狠角色,蒋拓伺候得越发用心, 也越发不像个丈夫,活脱脱一个奴才秧子, 那殷勤体贴的模样,都可以和梁殷竞争大内总管了。
旁人不知道蒋拓的真实意图,全都以为他是为了升迁在伏低做小, 就连老皇帝都忍不住这么想, 还询问过楚玉有没有这样的意图, 但却被楚玉严词拒绝。
楚玉觉得蒋拓能混到工部侍郎的位置上,都已经是老天不长眼了,怎么还会想着让他继续升迁。
楚玉不是个低调的人, 回了京城之后, 立马把前头大门上蒋府的牌匾,改成了郡主府。
蒋家众人见她居然连皇帝老子都骗过去, 还混了个郡主当,对她越发敬畏,也越发不敢再起小心思,就连一向屡教不改的大房夫妇,都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
楚玉也知道打个棍子要给颗甜枣的道理,蒋家人这段时间都还算老实,她便给他们发了点工钱。
“堂主,老婆子如今吃住都在抚孤堂,拿着钱也没什么用,不如全都捐了做善事。”老太太就跟个托一样,站出来带头捐钱。
抚孤堂的伙食不差,每天又强制作息,干活也有大房两人做牛马,老太太也不觉得劳累,她现在只想着早点攒够功德,好下辈子还能继续投胎做人。
老太太一辈子愚昧地活着,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下辈子做人,但长久以来的惯性,让她觉得这件事特别重要。
其他人虽然也怕自己转生成畜生,但到底不像老太太这样不受儿女拖累,因而做不到把钱全都捐出去。
楚玉也不强迫,只是她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越发看重老太太,将抚孤堂几乎全都托付给了老太太。
最重要的是,楚玉跟老太太时不时通报进度条,告诉她距离转世成人还差多少功德。
老太太大权在握,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因为心态年轻的缘故,白头发都少了许多,她不知就里,只当是功德增加后的副作用,越发对狐仙狂热信仰。
如今老太太每日跟打了鸡血一样,她对着大房两口子重拳出击,对着抚孤堂的其他人如沐春风,整个人都显得慈眉善目起来,成了这条街上最和善的老奶奶。
大房夫妻成日劳作,又过了三个月哑穴才自然解开,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被分了四个多月的功德,他们觉得自己离死快不远了。
“堂主,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不能再将我们的功德分给他们了,我们都快要累死了。”
大房夫妻俩跪在楚玉面前,不断哀求。
他们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吃得比猪差,承担了这个家以及抚孤堂所有的脏活累活,他们觉得自己都快油尽灯枯了,他们全当这事丢功德的后果,完全没想到这本就是不停劳作带来的副作用。
楚玉面露沉吟之色,似是在思考要不要作法。
其他人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全都落在蒋大郎身上。
毕竟,如果有谁能抓住大房夫妇的把柄,那肯定就是他们最爱的长子。
蒋大郎不负众望,主动揭发自己的亲生父母:“堂主,他俩昨天上午偷吃了三块油糕。”
油糕是蒋明珠做的,用来奖励给那些做工的小姑娘们。
大房夫妻天天不准上桌吃饭,只能等其他人吃完了,捡两口残羹冷炙,肚子实在饿的不行就忍不住偷吃了三块。
楚玉昨天上午进宫了,因而系统没能及时监控到这个情况。
大房夫妻立马对着亲儿子怒目圆睁:“早知道当初你出生就该溺死!”
蒋大郎不躲不闪,而是做出痛心疾首状道:“爹,娘,你们知错就要改,我身为人子,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误入歧途!”
蒋大嫂这个从前最疼爱蒋大郎的人,此时破口大骂:“狗东西,说得好听!不就是想分功德吗?我真是瞎了眼,这么多年把你当做宝贝!”
蒋大嫂忽然想起自己另一个儿子蒋二郎,二郎再如何不讨她喜欢,再如何不上进,至少特别孝顺,若是同样的情形,绝对不会为了功德而不顾她的身体。
她仔细想想,自己这几个月都被困在抚孤堂里,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二郎了。
“堂主,您知道二郎去哪了吗?”蒋大嫂询问楚玉,直觉告诉她,楚玉一定知道二郎的下落。
楚玉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吗?”
蒋大嫂对着楚玉磕了个头:“堂主,您是大仙,您一定能算出来他去哪了,对吗?”
楚玉自然知道蒋二郎去哪了:“哦,你偷油糕,我不乐意给你算。”
“我再不偷吃了,也不偷懒了,求您告诉我他的下落。”蒋大嫂哀求道。
她想知道蒋二郎的下落,也不是因为她想念次子,只是单纯觉得次子能给她撑腰。
“看心情吧。”楚玉回道。
其他人此时七嘴八舌地求了起来:“堂主,这两口子屡教不改的,你可千万不能收了法术。”
楚玉的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明明都是骨肉至亲,如今为了点利益却很不得将两人往死里造。
这种违背道德伦常的剧情,她爱看!
“既然民心所向,那我也不得不考虑一二。”楚玉故意做出一副深思之态。
大房夫妻顿时面如死灰。
但楚玉也知道弦崩太紧会断,万一真逼急了,这俩玩意恶从心头起一刀结果了蒋家某个人呢。
“念在他们这段时间表现尚可,只是犯了点小错,我便小惩大诫,三天后再收回法术。”楚玉说道。
大房夫妻立马精神起来,只是三天,三天后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其他人虽然失望,但楚玉都发话了,也不敢再反驳。
楚玉处理完抚孤堂的事情,便回了前院,恰巧蒋二郎从北方回来了。
蒋二郎这次出门花费了三个月,一路上商队走走停停,也曾经遇到过不少凶险之事,但靠着威武侯送的几个护卫,以及威武侯和蒋府两面旗帜,这才频频化险为夷。
“你这次回来,等年后再出去,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给你相看了一个姑娘,你们先见一面,若是合适,就将婚事定下来。”
楚玉对待不同人有不同的方式,蒋明珠这种,楚玉预备一辈子呵护着的,她成不成婚楚玉都无所谓。
但蒋二郎这样的工具人,又是土生土长被原身家庭伤害过的古人,那定然特别在意成家立业,以弥补自己多年的亲情缺位。
果然,楚玉主动以长辈的身份帮忙张罗,蒋二郎立马眼睛亮了起来,只是因为害羞吭哧吭哧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既然不反对,那我就当你默认了,那姑娘生得标致,又性子爽利,是个好相处的。”楚玉笑着说道。
蒋二郎小声说道:“全凭二婶做主,您觉得行的,一定是个好姑娘。”
楚玉说道:“你们要过一辈子,总要彼此满意,日后才能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楚玉选的人,并非什么高门大户出身,而是一个低阶武官家庭的次女。
姑娘即将十八岁,和蒋二郎年纪相仿,但先因守孝耽搁了时间,后又因为嫁妆太单薄而婚事艰难。
武官家并不是卖女儿的人家,但因为家里养着九个儿女,只靠着武官一个人的俸禄,平常日子都过得紧巴巴,自然无法提供一份正常的嫁妆。
“侄儿又不指望靠妻子的嫁妆过活,怎么会挑剔这些,能娶到官家小姐为妻,实在是侄儿高攀了。”蒋二郎很有自知之明。
蒋家本是乡下农户,先前蒋大郎这个长房长孙成亲,还是靠着蒋拓的面子,才娶到一个京城本地的媳妇,甚至只是普通的小户之女。
蒋二郎觉得自己能娶到小官女儿,定然是二婶从中周旋的结果,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那低阶武官有意攀附楚玉和威武侯,态度一直十分积极,蒋二郎相貌堂堂,又一心奉承,武官对他感官也不错,因而这次见面彼此都很满意。
女方家是官宦人家,又是正经结亲,无论如何便绕不过大房两口子,需要他们以父母身份出面定下婚约。
“你娘一直吵着要见你,你心里怎么想?”楚玉询问蒋二郎的意见。
蒋二郎在短时间跑了两趟行商,整个人都成熟许多,见识了广阔天地之后,他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只是年迈的父母而已,就算可怕,还能厉害过山贼吗?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蒋二郎进了抚孤堂。
蒋大嫂一见到他,立马丢掉手里的扫把,直接扑到他身上不停捶打。
“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野得人都找不到了,你个不孝子!”
蒋二郎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说道:“我如今在外面赁了屋子住。”
蒋大嫂生了一双势利眼,上上下下打量着蒋二郎的衣衫,只见虽然说不上如何华贵,但绝对不便宜,心中立马有了想法。
“你挣了大钱?”蒋大嫂询问。
蒋二郎说道:“这几个月跟着商队,跑了一趟南边,又跑了一趟北边,过程十分凶险,万幸我活着回来了。”
蒋大嫂压根不关心儿子的安危,只一个劲追问:“既然凶险,那给的钱肯定不少,一趟能挣多少钱?”
蒋二郎心道一声果然,他又有什么可期待呢。
“跑一趟能挣一百两银子。”蒋二郎说道。
蒋老大立马道:“二郎,给爹买只烧鸡,再打二两好酒。”
这只是小要求,蒋二郎没有拒绝。
蒋大嫂也跟着伸出手来:“银子给我,我替你收着,省得你乱花。你就不该租赁房子,你一个人吃住都在商队里不就行了。”
“银子小部分交房租,其他的全给二婶了。”蒋二郎说道。
蒋大嫂立马怒了:“你给她干什么!”
蒋二郎一脸委屈:“我每个月要替哥哥挨五十棍,交了钱就不用挨打。”
蒋大嫂有一瞬间失语,她脑子转了转,说道:“你别替你大哥挨打了,他不是个东西。”
“娘您不是最疼大哥吗?”蒋二郎故意问道。
蒋大嫂提起蒋大郎顿时一肚子牢骚,喋喋不休地骂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
蒋二郎心下觉得自己十分不孝,他听着母亲说起大哥如何陷害父母,他竟然没有半分心疼。
“既然大哥这么不孝顺,那我将您和爹爹接出去住吧。”蒋二郎故意这般说。
大房夫妻瞬间心动,他们实在受不了被一群狼围着的日子,尤其这群狼还是骨肉至亲。
“那我们这就去向二婶辞行?”蒋二郎兴冲冲地问道。
大房夫妻立马垮了脸,在没有得到楚玉允许的情况下,他们哪里敢随便离开,况且还中了噬心散,如果没有吃到每个月的解药,会死人。
“二郎,这事先不着急。”蒋老大说道。
蒋大嫂也在一旁道:“对,不着急,二郎,下次你得了银子,先送到我们这,别乱花了。”
蒋老大轻声提醒道:“拿了银子咱也出不去呀,他们管着呢,你还不如让二郎多给我们买点吃的,我好久没吃烧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