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入总兵府最先见到的就是两只老狐狸,当时两人正在院子里说话,突见常宇那是忍不住惊呼:“这……常公公怎么会……”
“两位老大人辛苦了“常宇快步向前拱手施礼,老狐狸们大喜过望,对于常宇他们和大部分文官不一样的感受,钦佩又喜欢。
”武昌不乱,两位老大人功不可没啊“常宇的一番赞誉和恭维让吕大器和袁继咸开心的抿不住嘴。
”吾等不过打下手,得亏是常公公运筹帷幄及朝廷的快速果断啊“两人自谦。
常宇愈发敬佩的很,当朝文官少有他能看上眼的,敬佩的更是寥寥无几,然这两只老狐狸就是其一。
三人在堂上正说着话,徐起元和王广恩闻讯赶来,常宇快步走到堂下迎接:”大明倾而不倒,便是有徐巡抚和王将军这等脊梁骨!“
哎呦,我去,如此之高的赞誉,差点就让徐起元和王广恩泪崩了,连忙向前施礼,心中万分感慨,此子竟真的如此年轻,气度如此之高,气场如此强大,哪里有一丁点儿印象里太监那种阴鹜的影子。
这边将二人请上堂奉茶叙话,外间一个魁梧身影急匆匆走进来:”末将王允成拜见督公大人“说着要施大礼,这段时日从两只老狐狸嘴里透露出的信息,他知道这蛋糕能砸自己头上便是常宇有意而为,换而言之,常宇是他的贵人。
堂上常宇眼睛一咪:”铁骑王,无需多礼!“
王允成一怔,赶紧道:”末将诨名竟也入了督公之耳“说话间细细打量堂上常宇,自也是一番惊讶感慨,不说其他,堂上都是大佬各有气势,若是寻常人都走不进这堂上腿肚子就发软了,而此子小小年纪却能谈笑风生淡定自若,气势竟还压诸人一头,可想而知其气场多强大。
所谓天之骄子就是如此吧,也难怪他短短一年多时间就闯出那么大名头。
大太监突然现身武昌城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全城政要耳朵里,但凡有点地位的都蜂拥而至在总兵府外垫脚探头,有人惊诧,有人欢喜,有人皱眉,有人等着看好戏,各怀心思。
然而,并非谁都能进去见到大太监的。
常宇有令,衙门里的文官一律不见,武将可以,但得是肩膀上带花的,也就是说最低也得是个游击。
当然也有人没来,比如左梦庚及其麾下。
比如在对岸汉阳城里的马进忠及其一众属部。
不过常宇也没点名左梦庚,双方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
最终,只有六七个武将得以入总兵府拜见大太监同时参加晚宴,而余下人不管你是谁,多大的面,要么回家歇着去,要么在总兵府外溜达,且前提还得二十步以外。
因为总兵府周边已实施宵禁,况韧率部及大批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在府外警戒,尚有金声桓的千余兵马在外围巡逻,任何人无令擅入总兵府二十步者,杀无赦!
城北武胜门城上城下已被黄得功的兵马掌控,数百骑在城下候命,从城门到总兵府之间二十步一哨,但有风吹草动,这边会立刻杀过去接应。
城门附近的一家酒楼里,黄得功和屠元,姬际可还有王体中四人正在喝酒啃鸡腿:“和一帮文官吃酒不如去喝尿,老子最不稀的那种饭局”。
姬际可轻笑,知道这货心里头酸的很,更有些气常宇,来都来了竟然不叫我一块过去,至少能给架个场面呀。
“靖南伯,您说今儿会出乱子么?”屠元随口问了句,黄得功哼的一声:“老子倒是希望真出乱子,正好顺势将左家那小儿斩草除了根”。
“合着以您的意思,这要是有人作乱非那左梦庚了?”屠元问道,黄得功一怔,眼睛眯了眯:“那倒也未必”。
“那伯爷您给说道说道?”屠元说着一边给黄得功斟了杯酒,中午他们几个喝的不少了,按理说现在是执行公务不该喝酒的,但总归是闲着趁着没怎么醒酒,少抿一点打发时间。
“让老子说道,倒不如考考汝等”黄得功举杯一饮而尽看了姬际可:“咱们这里边就数你聪明,常宇也说你文韬武略是将才,你来说说看,谁最有可能搞乱子……”
姬际可还没来及说话,屠元就不愿意了:“什么叫他最聪明,俺可是东厂出名的小诸葛……”
“你可垃圾吧倒吧,还小诸葛,你小猪崽吧,自己啥脑子心里没点数,论勇你能排着名,论脑子你连老子都不如……”黄得功直翻白眼。
众人哄笑,屠元干瞪眼,若是旁人他早抡拳上了,但黄得功他不敢啊。
姬际可舔了舔嘴唇,想了一下道:“谁会搞乱子,先要弄清楚武昌城里头有几股势力”。
“这个俺知道”屠元一抹嘴:“左梦庚,王允成,马进忠,余下都依附这三人之下”。
姬际可点点头:“但这三股势力原本可是一家子的啊,左良玉活着的时候麾下山头虽多但唯他马首是瞻,不过他一死便有人的心思就活了,然而一开始并不包括王允成和马进忠”。
屠元皱眉,黄得功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王允成是辽东人,行伍出身一早就跟了左良玉,马进忠本为贼也是左良玉招降的,这两人其实属于左良玉的嫡系,也是他留给左梦庚的家底是为左膀右臂!有他俩在,别人就是有其他心思想分家也动不了左梦庚的根本,只不过……”
黄得功顿了顿,看了一眼王体中:“汝之见呢?”
王体中笑了笑:“只不过,朝廷分化手法技高一筹,偏偏就从左膀右臂上动了刀!”
屠元一脸茫然,一拍脑袋:“咱们里难道真的属俺脑袋笨么?”
黄得功撇嘴:“左良玉一死,朝廷必然要分化他的势力,但若将好处给了其他人,王马二人必然协助左梦庚给朝廷施压以此来对付其他人,可谁想到朝廷直接就将好处给了他俩!”
“与其给别人当马弁,当然比不得自个当大哥”王体中笑了,笑中有苦涩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黄得功撇了他一眼,嘴角淡淡不屑,姬际可接着话茬继续说道:“这样一来,王马便要开始各自巩固势力,与左梦庚水火不容了!至此三股势力形成,可谓,左梦庚不服,王允成不安,马进忠成了香饽饽”。
屠元叹了口气:“左梦庚不服俺倒能理解,老头子留给的家底被瓜分了自然恨极了也不服气,可那王允成得了好处怎生不安,难道念及旧主恩情良心不安?那马进忠又咋成了香饽饽呢”。
黄得功噗嗤一声笑了:“都是他么的老油条,还念及旧主恩情,你当小孩儿过家家呢,王允成就是突然被天上掉馅饼砸头上落了好处,担心左梦庚算计才不安的啊,至于马进忠成了香饽饽,是因为左梦庚和王允成都要拉拢他啊,咳,要不说你猪脑子!”
屠元一拍脑袋:“原来如此,靖南伯,往后谁再说您粗鲁蠢笨,俺第一个不同意……”黄得功大怒,抬脚踢去:“老子看就是你说的吧……”
闹腾了一会方才安静下来,屠元又问,说了半天:“也没说谁会搞事啊”。
“谁都想搞事,但谁又都不敢搞事,但又希望别人搞事,对吧,靖南伯”姬际可笑着看向黄得功又看了眼王体中。
黄得功长叹口气:“哪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哪一个又是真的蠢”。
王体中点头:“任谁都知道这会儿搞事必将遭到另外两股雷霆之击,因为,谁都想趁着这当口捞这个军功傍身,顺手再将对方踩到地上,一举两得!”
屠元挠头:“那按照这么说,也就不会有人搞事咯?”王体中轻摇头:“那也未必,不排除会有挑唆或者栽赃嫁祸之举,以此引发乱局”。
“他么的,水真深,这些人的心思怎生这般阴险,老子还是喜欢打仗,明刀明枪靠本事吃饭!”屠元骂道,黄得功苦笑摇头:“一肚子坏水也是本事,文官以及武将身边的幕僚最爱这些,所以他们瞧不起咱们只知道打打杀杀,咱们看不上他们一肚子坏水”。
“哼,老子不管坏水是谁肚子里的,但凡今儿出了乱,老子格杀无论,不管他们仨谁的坏水,老子一起给宰了”屠元拍桌子,举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