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京城之南数十里外的弹丸之地,往昔冷清无比,近日却是热闹非凡甚至太过喧嚣嘈杂,只因数万有数万明军驻扎于此。
数日之间从南边调回来的各部人马全部就位,小小的大兴城变得拥挤不堪,不得已史可法严控入城人数,将数部军营扎在城外。
鞑子兵就在京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咫尺之遥大兴的明军自也不敢大意,城外各军营防守严密水泄不通,十里内布满各种明暗哨。
前几日鞑子探马入境,自也引得一些慌乱,很多人以为鞑子兵要大举南下了,以至于军心惶恐,直至史可法出面安抚,鞑子正在围攻京城和小太监火拼,根本无暇来此,即便来此也没什么可怕的,一顿吧啦吧吧,士兵们才长松一口气,没来就好,至于史可法说的不可怕,操,当我们三岁小孩呢,鞑子若不可怕,边军那么牛逼都被打残了,以至关外城池一丢再丢,现在只剩宁远那个小破地了。
若不可怕,为何鞑子数次入关,明军每每远望而不敢靠近,闻声便逃……
虽说月前小督主率兵出关大战清军,杀的他们丢盔弃甲,可事实谁又知道,若真的是那样的话,鞑子怎么会又突然入关了,还有实力围攻京城?只怕东厂那个大太监也掺水了吧,一时间军中各种传言横飞。
流言蜚语最容易乱军心,史可法等一众大佬急急灭火,各种安抚却始终治标不治本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没办法,明军的恐清症非一日之寒,稍微一个小火苗都成燎原之势。
然而就在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军中的流言和各种质疑声却在昨日突然戈然而止!
用事实来说话远比一千句话更有说服力。
京城保卫战大捷的消息传来立刻堵住一大半人的嘴,小太监果然有实力,用城中那些菜瓜们竟然挡住了鞑子们的疯狂攻击。
而完全让那些质疑声闭嘴的人,却是个十分出人意外的人。
那就是军中人称黄闯子的总兵官黄得功。
黄得功为人粗鲁豪爽,善战勇武没史可法那些文官能说会道,喜欢简单粗暴直接实际的,在昨日清军攻城之际他率兵万余精骑兵冒大雨前去支援,在荒野中和阿济格五千清军铁骑血战近半个时辰。
后因大雨爆发双方鸣金收兵各自退走,这一战既让黄得功和明军体验到了清军骑兵的强悍战斗力,同时明军也杀出了血性,鞑子并非无敌,一刀下去照样死翘翘。
黄得功一直觉得若非这场大雨所阻,他能全歼这支鞑子骑兵,反正他就是这么自信,以至于退兵时候钢鞭指天怒骂老天爷坏其好事。
退兵数里他突然想到,这么回去了,史可法等人一定认为自己战败了,自己就是在怎么吹嘘别人也不信啊,必须弄点实料证据,于是他又遣人返回战场把那些杀掉的鞑子头颅割掉带回大兴。
“鞑子不过尔尔,若非这场狗日的大雨碍事,老子最多两个冲锋就能灭了那支鞑子骑兵……”黄得功回到大兴就是这么嚷嚷的。
有人觉得他吹牛逼,但是几百颗鞑子的头颅就挂在城墙边,谁都可以去看。
很多明军都没见过鞑子什么样的,纷纷冒雨去城下观望,纷纷伸出大拇指,暗赞黄得功牛逼,然后到晌午时鞑子攻城不利撤兵的消息传来时,所有的质疑声全没了。
黄闯子大败鞑子骑兵的消息,全军都在八卦,各种消息涌来,全是有关那场大雨中的血战,鞑子骑兵有多少多少,但明军都杀出了火气,多勇猛,多牛逼……
史可法也是喜出望外,他安抚数日的军心,到头来不如黄得功的一句:“若非这场雨,老子……”看来还是实在的玩意好用啊,当晚设宴为黄得功庆功,同时放出话,之后定然为其麾下所有将士请赏,一时参战的士兵雀跃欢呼,黄得功喝了个烂醉。
至第二天半晌午,黄得功迷糊中被人摇醒,亲兵急急喊道:“大人,京城来人了”。
黄得功翻身而起:“可是小太监派人来的?”
“正是,不过……”亲兵正欲说下去,黄得功已经抱着脑袋窜出去了。
史可法端坐大堂,眉头深皱,旁边坐着两个太监真满脸堆笑的和他低声说着什么,门口站着几个锦衣卫校尉一脸的冷酷,抬头正好见黄得功跑过来:“可是黄总兵……”刚想阻拦,却被黄得功撞了个趔趄,这货直接进了大堂,看了史可法一眼又瞧了那俩太监,一步向前便道:“可是小太监派你们来的,京城怎么样了?”
小太监?俩太监眉头一挑,脸色渐冷,黄得功恍悟:“不不不,小督主,大太监,不不,那个常公公,常厂督……”
“你便是黄得功总兵吧”俩太监被他绕了有点蒙圈,但并未在这上边做文章,其中一个淡淡开口。
黄得功嗯了一声:“对,对,我就是,可是有赏?”
那太监冷冷一笑:“昨日是你提兵北上的?”
“可不是么”黄得功哈哈大笑一脸自豪:“老子领兵万余前去打援,半途遇鞑子直接杀了他们个屁股尿流,斩了近三百狗头呢……”
“黄总兵这是认了哦”另一太监笑嘻嘻的问道,黄得功一拍胸口:“咱老黄从不冒功,但也绝对不会然给别人抢功,昨儿就是老子率兵杀的鞑子,这个史大人可坐证……”
“行嘞”那太监脸色一冷:“厂督命我等前来查办昨日违背军令之事,本以为甚为棘手,却没到黄总兵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好,是条汉子!”
啥玩意,黄得功眼睛一眯,咧嘴问道:“查违背军令之事,你们这是来问罪的?”
那太监冷哼一声:“厂督奉旨督军各部,黄总兵亦在其中。数日前厂督命你部待命大兴,无令不可妄动,黄得功你明知故犯,今儿我等便是奉令查办,以违军令之罪,拿你入京!”
黄得功啊的一声,怔在当地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辞,那边太监使了个眼色,旁边的锦衣卫就要向前拿人。
“慢着”一直端坐的史可法突然起身:“老夫有话要说”。